裴溯

中元节来一发

由题目突发的脑洞，写得仓促，难吃和逻辑问题都是我的锅

百度上空镜的解释是“没有具体的人物，只是拍摄没有人物的风景或者建筑物，是拍摄的手法之一”，脑洞开得歪了，就，理解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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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德加在一个周六的清晨得知了麦迪文的死讯。

在新闻版面上。

“当代画家麦迪文昨日不幸意外身亡”。这几个字直直刺进了卡德加的神经。

其实他并不认识麦迪文，那种双方的认识。

小摄影师在周末的公园里寻找着想要的景色，突然闯入视线的金发男子，夕阳打在他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光晕的右手执着画笔，在面前的画板上描绘下神奇的色彩，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卡德加觉得自己是一见钟情。

报社的新人摄影师和当代知名画家之间不会有什么交集，尤其是卡德加新到这里不久，还在忙着交朋友，赶工作，熟悉报社一些广为人知和不为人知的生存规则。

他的情感或许都寄托在每个周末，都会在公园中作画的麦迪文。虽然是“知名画家”，却也远远没到家喻户晓的地步，起码不会有小粉丝突兀地发现安静作画的画家而冒冒失失地上前搭话。

卡德加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麦迪文为人低调，不会喜欢这种行为——他这么告诉自己，想着或许有一天会有更好的时机，让他们相识，有一个好的开始。

然而如今，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卡德加来到了那个公园。不远处的湖水，旁侧的树木和脚下的绿地都一如往昔，只是湖边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有了。

手中沉甸甸的感觉让卡德加意识到自己出门前习惯性地带上了相机，只是再美的景色在他眼中也已经苍白，能够在数据中留下的也只有无尽的遗憾。

在那片苍白中——怎么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

卡德加吃惊地张开了嘴，镜头中沐浴在夕阳下的背影竟是半透明的，斜射下的光线透过湖边的虚影在草地上投下点点光斑，模糊的轮廓却掩不住熟悉。

他放下双手，揉了揉眼，再看去时只有昏黄下泛着银色波纹的湖泊和微风中轻轻摆动的绿草。

摇摇头嘲笑自己的错觉，卡德加再次举起相机，结果又看到不远处半透明的身影。

卡德加：……

他举着相机迈着小心的步子靠近，心跳在胸膛中逐渐放大。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绿色的眼睛看向他。

卡德加顿时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所有的思绪都瞬间离家出走，脑海之中只剩一片空白，只是维持着举着相机的动作，不知所措地道：“麦、麦迪文先生……”

眼前的“人”很是意外，浅金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你……你看得到我？”

卡德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发愣了片刻又想补一句只是在镜头中，结果说到一半时视线从手中放下的相机移到对面发现麦迪文正在眼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果被石子绊倒险些仰面栽倒。

麦迪文忍不住笑了出来，卡德加顿时红了脸。

傍晚时分卡德加坐在草地上，不时悄悄侧过头看着一旁的麦迪文，随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如果有旁人看到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个带着相机的年轻人脑袋不正常，一个下午都在湖边自言自语。

按照麦迪文所说在他“死后”不久就变成了这样，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他迷茫之下来到经常作画的公园，然后遇到了可以看到他的卡德加。

半透明的深绿色眼睛带着一丝疑惑看向他，卡德加挠挠头表示了同等的不解，在对方移开视线后飞快地瞥了一眼怀里的相机。

他隐约记得有一个说法，照片除了留下人的身影，还可以印下人的灵魂。麦迪文不算什么公众人物，留下的影像资料更是少之又少——当然不算他电脑里的那些——或许他的相机是一个媒介，让他可以看到死后的麦迪文。

听起来似乎很是荒谬，但既然灵魂的存在都被证实了，还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呢。

卡德加这么想着，更加抱紧了自己的宝贝相机。

最后一抹光线隐没在远方时，卡德加拍拍衣服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表示作为唯一可以看到麦迪文的人，麦迪文可以暂时“住”在他家。——虽然没人知道鬼魂应该如何生活。

麦迪文没有推辞。

 

次日清晨卡德加看着天花板，发呆许久才回忆起昨天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喜欢的人意外离世，亲眼见证了“灵异事件”，并且把暗恋对象的灵魂拐回了家。

卡德加不由得赞叹起自己良好的接受能力。

走出卧室的时候麦迪文正站在窗前，听到声响后转头看向他，露出了个笑容。

卡德加就那么看呆了。

朝阳穿过玻璃映在麦迪文身上，勾勒出浅浅的光晕。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空气中荡开波纹。浅淡的嘴唇勾起愉悦的弧度，绿色的眼眸中盛着温和平静的笑意，半透明的身影在晨光下仿佛是梦中才有的存在，美好得不切实际，让人想伸手触碰却又怕打破了眼前的幻象。

卡德加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考验自己意志力的决定。

不知道鬼魂需不需要睡眠，进食是肯定不必。卡德加目不斜视地啃着手里的早餐，眼神不时飘到坐在窗边的麦迪文身上，被发现后迅速地收回视线作若无其事状，并且决定把依稀听到的笑声当成自己的错觉。

麦迪文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近人情，事实上卡德加觉得他还是挺好接近的。他会和卡德加一起看电视上的娱乐节目然后吐槽剧情的不合理，也会皱着眉批判卡德加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或者嘲笑他不怎么样的厨艺，在后者瞪着眼说你又不需要吃的时候耸耸肩说我只是看不过去然后转身离开，留下系着围裙气鼓鼓的卡德加。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卡德加发现麦迪文的形象在他的眼中逐渐立体化。事实上因为无法拿起画笔，麦迪文很少展现出画家的一面，抱着手臂对客厅中的挂画挑挑拣拣的时候最终通常也只能引来卡德加的怒视。更多时候麦迪文就在卡德加不大的家里游荡，有时神出鬼没地消失，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休息日经常会跟着卡德加外出散步取景，有时卡德加在报社忙得焦头烂额时一转身看到麦迪文倚在转角处看着他，朝他挥挥手。卡德加回了一个笑容，转身继续忙碌，留下不远处误以为接收到“友好信息”一脸莫名其妙的工作人员。

麦迪文在成名不久后就立下遗嘱，死后所有的作品委托给国内一家知名的拍卖行拍卖，所得全部捐赠给国内的志愿组织。拍卖会在两个月的筹备后举行。卡德加是个普通职员，负担不起“著名画家”的画作，但是在麦迪文的“指导”下混进了拍卖现场，看着展台上展出的一幅幅作品，那些都是麦迪文亲手所绘，凝结着他的心血和梦想。

卡德加站在会场角落的阴影中 ，身边是麦迪文。

卡德加不时侧过头，看着昏暗的阴影中显得更加模糊的麦迪文。清亮如琉璃般的双目望向展台，带着怀念和不舍，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不时侧过头同他讲解着台上正在拍卖的画作他在创作时的背景，心态，他所想在画中留存、表达的信息。

慢慢的卡德加发现他无法将视线从麦迪文身上移开。麦迪文此刻眼中的神采是这段日子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对于艺术的热爱与专注，沉醉于其中的神态，这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人。

也是他最初爱上的那个人。

卡德加忽然有种感觉，麦迪文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留下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即便在百年甚至千年之后，人群中可能会依然流传着他的作品，但是寄托于其中的精神，那些画作的灵魂，又有几个人能够领会到？而现在，起码卡德加能。

这让卡德加的心沉重了起来。他忽然想去触碰麦迪文，手指却穿过他的衣袖，迷失在一片流转的光晕中。在昔日，麦迪文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如今梦境变成了现实，麦迪文就站在他面前，只是比起当初，卡德加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近了，还是更远了。

有时他回到家后看到窝在沙发里的半透明影子时会停在门口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然而在他内心深处越来越重的忧虑，不愿去面对的可能性，就是麦迪文或许有一天会消失。

灵魂的消失，或许就是永远的再见了。

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着的卡德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之后回到家收到麦迪文关切的目光，卡德加顿时放松了精神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拉开卧室的房门看到倚在一边挑眉看着他的麦迪文，卡德加揉揉一头蓬乱的黑发，拖着脚步去开门。

这种有一个“同居者”还要万事自己动手的感觉，有时候还是挺让人腹诽的。

急促的门铃声中断，接替的是卡伦的催促。卡德加有些走神地拉开门看着卡伦急匆匆地进来才想起昨天状态恍惚，忘记了发给卡伦他需要的照片。

输入密码后卡德加把电脑扔给卡伦自己则去洗漱。清凉的水漫过面颊让卡德加稍微清醒了些，隐隐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客厅里传来卡伦疑惑的声响让他浑身一僵，扔下手里的毛巾就冲了出去。

下一刻卡德加恨不得夺门而出，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夹满满的是麦迪文的照片。卡伦毫无所觉地点开一张，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已经凝固的卡德加一脸恍然地道：

“这是那个——两个月前过世的画家？叫麦——麦什么来着。这么多照片……看来你挺喜欢他的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卡德加想冲上前把卡伦连带着暴露他的电脑一起扔出家门，但脚底如同粘在地面上一般，目光从天花板转到墙角，就是不敢正视麦迪文。

麦迪文站在窗边带着微微惊讶的表情看着屏幕上的人，一瞬间的表情微妙后依稀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仿佛在认可“拍得不错”，而后看向卡德加。卡德加忙着脸红和躲闪视线没有看到麦迪文带了几分复杂意味的眼神。得不到回应的卡伦顺着卡德加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垂地的淡色窗帘。

卡德加强行将游移在麦迪文周围的视线拽回来，一把抢过电脑几下切到了卡伦所需要的文件然后表示拿了快走。再抬头时只看到了麦迪文离开的背影，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背景的缘故，卡德加感觉麦迪文的身影比往日淡了一些。

卡德加坐立不安了一天。如果麦迪文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老实交待还是掩饰过去？他甚至想好了表白的话，但在看到穿过房门从阴影中走来的身影时瞬间忘了个干净。

麦迪文坐到旁边，看起了电视上播报的社会新闻。因为灵魂不能触碰到现实中的物品，麦迪文无法进行阅读，卡德加便几乎每日都把客厅中的电视开着，总是聊胜于无。

感觉到卡德加的注视，麦迪文转头露出询问的目光，卡德加一个激灵迅速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转向了面前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的屏幕。

从接下来几日麦迪文的反应来看就像那天早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似乎只有卡德加对此耿耿于怀。麦迪文一如往常的状态让卡德加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隐隐的遗憾。

或许麦迪文是为了避免尴尬，他无法回应卡德加的感情又不想失去这个现在唯一的朋友——卡德加猜想着。

很快被工作折腾得没时间胡思乱想的卡德加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麦迪文提出要去一个地方处理一些事情，卡德加虽然有些好奇但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神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依据麦迪文所给的地址，目的地是位于城郊的一处公寓。卡德加看着前方半透明的背影，隐约感觉到麦迪文与往日不同的沉默，萦绕在嘴边的疑问还是没有说出来。最终他们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

卡德加向麦迪文投去询问的目光，在对方的示意下从门框上摸下一把钥匙。

“这里面有一些东西，不在我的财产范围之内。一年之后租约到期，到时候你就来这里取走它们。”

卡德加看着躺在手掌中的银色钥匙。麦迪文的神情在从背后不远处的窗户中透入的光线中看不真切，语气却是少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凝重。卡德加有很多疑问。屋里有些什么，麦迪文为什么会把钥匙交给他，他的用意为何，然而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日子依然这么平静地过着。在连续一周的加班后卡德加悄悄瞥着餐桌对面看着报纸的人，突然发现似乎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麦迪文的身影已经浅到在明亮光线的背景下随时会消失一般。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也不敢开口。

像是说出来，就会成为现实。

寻常的一个周末傍晚，卡德加和麦迪文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沉默蔓延开来。

夕阳拉长了树木的影子，微风中飘落的枯叶落在脚边。卡德加停下脚步，心不在焉地按下快门。

他曾经试着为麦迪文拍照，但是透过镜头可以看到的人却留不在照片上。麦迪文耸耸肩说也在意料之中，不然只怕要出现一堆灵异照片了，带着笑意的语气稍稍冲淡了他的遗憾。

“卡德加。”

卡德加回头，对上了那双让他心悸的眼睛，幽深的眼眸中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时间仿佛就此停止。良久，麦迪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转身继续前行。

卡德加正欲迈步跟上，身后传来的笑闹和脚步声让他下意识地躲避却仍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相机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心脏狠狠一跳，卡德加飞快地捡起，来不及查看便抬眼望向麦迪文的方向，目之所及却只有被风卷过的落叶在夕阳折射下的昏黄。

 

秋天再次到来的时候，卡德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凋零的草木，记起了自己一年前的一个承诺。

那个他几乎以为已经淡去了的身影忽地随着这个承诺的出现而清晰，突如其来地占据了他的思维。

卡德加找出在麦迪文消失后就被他收起的钥匙，在一个周六的下午独自前往那片公寓。

一年过去这里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当初那副清冷模样，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得更为陈旧。攀爬上附着一层浅浅灰尘的楼梯，卡德加站停住脚步，抚上已经有些斑驳的铁门。

卡德加思考过很多种可能性，大多数都是无稽的猜测，毕竟从常理上来说一个画家会单独租一间公寓来存放，没有列入财产之列，在过世一年多后仍然静静地待在原地的，合理的结论也就只有生前最为珍视的画作这一项。

卡德加不是个缺乏想象力的人，只是关于麦迪文的事情，总是让他太耗心神，想来想去只能抱着看似合理的答案当成是结果。

在麦迪文消失之前他就意识早晚会有那么一天，想来这也不是最差的结局。麦迪文和他之间并没有说明什么，一个朋友的离开总好过得到又失去的爱情。

钥匙转过带动“咔哒”的一声，卡德加的动作突然一滞，脑海中的一根线猛地被提起绷紧。他忽然有点害怕面对麦迪文留下的痕迹。在时光已经冲淡了当初的爱恋和离别时，他却要亲手唤醒这一切。

卡德加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悬在空中的手掌忘记放下，卡德加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眼前的画面正是他想象中的可能，却也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屋内摆满了画作。挂在墙上，堆在桌上。屋子角落里的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画上只有一双眼睛，天空般澄澈的蓝色仿佛在注视着卡德加。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紧拉的窗帘中透入的暗淡光线足以照清屋子的全貌，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为踏入其中的人让道，卡德加停在桌前。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去颤抖。画上的青年半蹲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手中拈着一朵粉红色的花，从嘴角到眼底透出温暖的笑意。面前小女孩因为他的笑容而止了哭泣，抬手像是要去接那朵花，稚嫩的手指却搭上了他的指节。

卡德加已经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场景，右下角的标注却提醒着他这是四年前他刚搬来这里的时候。那时他初到这里，没有找到工作，只是一个有些迷茫的青年，也还没有认识麦迪文。

卡德加看着手边的一摞画，还有墙上甚至地上散落着的纸张。

上面的人都是他。

卡德加闭上了眼。他想起多年前偶然见到的画家，在湖畔回首诧异地看着他的透明灵魂，在不经意时对他露出温暖笑意的麦迪文，还有最终那个日渐浅淡，却最终什么话也没留下就消失了的身影。

他终于忍不住在迟来的答案中痛哭出声。

Fin.

两个互相暗恋还暗搓搓偷拍/画的人为什么会不认识，这种天大的bug，不要在意。（逃走